張老師,我今天可不可以早一點離開,因為我要回門診看病。
大太陽底下,有個大男孩悄悄的這樣走著,緩緩的走著,一步一步的走著,往事不斷的在我腦海裡翻騰不已,日子是已經過了多久了,隔避的阿桑我也已經認不出來了,我一步步,一小步,墊著腳尖,忍住那已經擠的在也塞不下的小小眼框,孤孤單單就這麼一個人走著。
2009年2月初
今天阿文打電話跟我說,大過年的,不如櫃子裡那瓶拿來開下去喝。
就這樣,我們兩個一喝喝到兩點多,這瓶酒,也把我這一生............給喝了進去。
睡意矇矓中,我呼然被電話聲音吵醒,響了好幾聲,原本我想要多賴一會,誰知道又打來了,正當我要伸出手去接那支電話的同時,我的手怎麼一動也不動!就在這時候,電話停了,我還來不及去思考剛剛發生什麼事,又在度進入了夢鄉。
2008年 某一個夜裡
她說,我們分開吧!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。
真的非得要這麼做嗎?
嗯。
沒有其它的選擇嗎。
嗯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。
沒有爭吵,沒有............什麼也沒有。
就這麼一句話,我們分的乾乾淨淨,而我顯的格外冷靜,沒有哭,既使隱藏在背後中的事實,是那麼樣的令人感到殘酷,甚至傷感。
從我電話沒接到那一刻起,似乎隱約的在沉睡中透露出一段想擦也擦不掉的夢魘,要是這樣的話,我寧願不要醒來,也不用來面對這一切的惡耗。
這一個晚上,過的好漫長,好漫長,仿佛就像是上演著電影一般的情景,那樣活生生的清楚刻劃著,就連有多少人撥電話給我,我怎麼記也記不得了,而這一切剛剛才要開始,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過,這只是個開端而已。
我試著下床走到洗手間去,誰知道不到五公尺的路,在我生命中竟然會成為了最搖遠的距離,我每走一步,就跌倒在地上,跌的身體好痛,僅管是如此,我拼命的也要站起來,一試在試,不曉得試了多久,我終究心灰意冷放棄了,我連五公尺的地方都到不了,就這樣,醒來後又睡著,也不知道多少回了,我原以為待會睡醒後,就會雨過天晴,可是每一次醒來時卻更嚴重,我躺下一直睡,直到傍晚,知道(阿發)打給我,我試著接他的電話,而我一開口,天啊!我到底在講些什麼?我連我講出來的話我自己都聽不懂了,更別說是別人聽的懂我在講什麼。
他打了四通電話,也許是在冥冥之中有了什麼安排,讓它一撥在撥,第四通電話的聲響,他說已經到了我們樓下,我鼓足了畢生的心力吞吞吐吐的說了這麼幾句話 (你等一下)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,這四個字在我的口裡念出來是有多麼困難,正當我想要爬下樓梯時,那是我這一生最難最刻苦的一段路。
每走一小步,我總是跌的像是發生在車禍現場似的,這樓上到樓下有40步這麼遠,我到底要怎麼走完,不走難道我就要這樣任命運宰割?於是我跌了在爬起來,爬起來後又跌,終於滾落到樓下去,是我沒想到這一招,沒想到這一招還挺管用的,這一下省了10步路,倒也不必多走那些路程了,話雖如此,從樓上滾下來的那種疼痛是非親身經歷所能言喻。
也不知道是摔的幾趟了,當我慢慢用左手將鐵捲門奮力往上一蹬,也許是力氣用光了,也可能是剛剛跌的太痛精疲力盡了,我一把癱瘓在(阿發)的手上,他急忙的趕緊說道 (趕緊給他扶著)讓他先坐下來,快點。
在我印像中,我是頭一次的坐上了救護車,救護車裡面的味道,沒有像上次載我父親的那台那樣一股令人感到快要窒息,那樣的低靡,倒像是花車一樣,有一種濃濃的花香味,我在那鼓花香味中靜靜的睡著,在睡夢中,彷彿就像是見到了父親,他問我說,你是怎麼了,你怎麼到這裡來了,我一見到父親,沒能管他說些什麼,只急急忙忙的問,父親你過的好不好,你有沒有穿的暖一點,你有沒有.................。
沒一會,就到了醫院,折騰了老半天終於在醫院住下了,在醫院的那一個月裡都是弟弟跟妹妹輪流的來照顧我,我心裡很感激他們,他們浪廢了自己的時間,在醫院裡過夜,真的很感謝他們。
近一個月後,我出了院才開始回診,也到了這個時候,真相才大落落的攤在桌子上,聽完了每個醫師的形容後,我雖然也不感到意外,但我承認要讓我相信自己得到這樣的病是比死還要難過,回家後,我頭一次接到她的來電,我迷迷糊糊的按了接收,連我都不清楚自己在講些什麼,沒一會,我急忙的掛掉電話,當我掛掉電話的同時,曾經一度武裝過的我,在也沒有辦法自我,我哭的滿臉像是用水踐踏過的一樣,我好恨,我恨我現在的樣子,我恨我現在說什麼你也不懂,我拼命哭,使勁的哭。
2009年4月
醫師指著X光片中的白白一大塊說,這塊血是造成栓塞的主因,你有一段時間沒有辦法碰電腦,甚至一輩子在也不能長時間坐在電腦前面,你看東西右邊會看不清楚,以後你既使手腳有辦法自如,我也不建議你開車,甚至連騎車也不要,因為你的右眼看不清楚,除非.....有奇蹟,聽完醫師這樣的解說,我默默的一句話也沒有說。
我為了不服輸,辛辛苦苦的架了一個站,最後終究要賠上了青春,到頭來我是得到了什麼,其實發病的癥肇已經近一年,這麼多人可我偏偏是那個倒楣鬼,那她怎麼辦?她要跟我一起等待那個奇蹟嗎?不!我不能。
日子一天一天的過,我也學的更堅強及更坦然的看待這一切,我沒像以前一樣就只會是關在自己的象牙塔裡,我走出去,才能看見絢爛的陽光,這是老天爺最後留給我的東西,我不能把他糟蹋了,雖然偶爾走路的時候會跌倒,右手也抓不住東西,但是我每天醒來的時候,一有空我就會用走路的走到一號船渠那邊看人家釣魚,坐在那公園椅子上,讓這一季夏日的和風吹呀吹。
回想起2月份那時後,我為了怕遺忘掉有關妳的一切,我拼命的找尋我們之間的所有點點滴滴,硬逼著自己喚起記憶,就怕忘掉在我生命中所有關於妳的事情,現在........所有的回憶已經慢慢的修複,也許我所期待的奇蹟在也不會是個夢,我默默的祈禱著。
2009年5月
今天我拿到生平國家正式發給我的殘障卡片,級別是中度,我望著那張殘障卡許久,眼框泛出淚光,親愛的,我也有辦法領一張呢,我絲絲的揚起嘴角,微微笑的這樣告訴自己,眼淚終究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。
如同複健室裡的一位老伯伯這樣說的,我們人活在一輩子當中,什麼事物都要去給他體驗一下,去嘗試他的酸甜苦辣,也不枉走上這一遭,我當時聽完後不說一句話,微微的牽動著嘴角,走到陽台旁,望著窗外就要下起雨的天,我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,就像是場夢一樣,一場醒不來的夢。
是的,我領有國家發給我的殘障卡,而且還是中度殘障,這是我之前做夢也史料未及的事,從今天起,這張殘障卡將會伴隨著我的一生,永遠永遠的緊緊跟著我。
2009年6月
昨晚收到妳發來的簡訊,我既興奮,也很緊張,可卻只是為了要還給我手機的晶片卡,於是我問妳是不是有男友了,看著訊息裡的一字一句,我一動也不動,滾燙的淚水就要奪框而出,我心裡在也壓抑不住那沉默已久的淚水,我哭了,哭的聲音加上哀嚎聲音,是淒冷的結局,這是我生平不知道第幾次為妳掉的眼淚,但是我怎麼想也想不到竟是在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以後。
沒有人怪妳,要怪只能怪老天爺捉弄人,如果人們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,一開始就不會這樣說出口,我們何嘗又不是呢,差別只是在一年前妳就已經適應了,而我既將要開始承受,妳說是嗎?
經過了這麼多年以後,沒想到我在感情的這條路上還是那麼的經不起風吹雨打,曾經的風花雪月,在也不會回來了。
我無法坐在電腦前太久,這已經超出了我的負荷,下個月底,頂多在兩個月我就要搬回家去自己一個人住了,想一想,我已經有半年沒有回去,房子一定長蜘蛛網了,我現在能夠想的起來的已經有九成多了,頂多手腳不方便,吃飯我用左手,沒辦法煮,我吃外面就成了,我沒事的,妳不必替我擔心。
倒是妳,以後如果賴床,妳男朋友睡過頭了妳就得要自己爬起來,不要在睡過頭時騎車像是開火箭一樣,自己要自動自發,不要在依賴別人,晚上睡不著時,也要強迫自己睡著,沒有人是永遠的保姆,知道嗎?
手機上的照片我該拿掉了,這幾個月來也感謝這些照片陪著我,在我最緊急的關鍵時刻中,她永遠不缺席,也永遠陪伴著我,伴著我捱過醫院的那些日子。
我既使堅強不起來,但至少我不會因此而逃避,該來的還是會來,想想這樣也好,起碼不必等到最後雙方造成負擔,要分要離時才捨不得,只是接下來的日子我得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,放不下也得要放,未來的日子會很難熬,在苦的日子也是要過。
這六個月來,是我這一生中最漫長的日子,也是我最難煎熬的歲月,我不知道還要苦多久,總之.....我舉白旗投降了,我終於還是沒有辦法勝過命運,到最終我還得讓命運的枷鎖來將我捆綁住,這是我有生之年頭一次向命運低頭,也是我頭一回敗給了命運。
豔陽高照著這一個夏季的午后,我一如往常的穿梭在一號船渠的路中,我緩緩的走著,一步一步的走著,往事不斷的在我腦海裡翻騰不已,我擦乾淚珠,那是一個關於他一生中最悲慟的故事。
我現在住在我媽這邊,我很好
周一 6月 29, 2009 9:27 pm